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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罗比丘经》中月光童子形象的佛道渊源

来源:公文范文 时间:2022-11-09 15:30:04 点击: 推荐访问: 佛道 月光 月光下的美景初三作文

摘 要:以敦煌本《首罗比丘经》为底本,通过梳理月光童子在佛道文献中的形象流变,来解释此经的佛道渊源。该经在吸收《法灭尽经》、《佛钵经》、《佛说申日经》等佛典要素的同时,也吸收了道经《太上灵宝天地运度自然妙经》的一些因素。月光童子这一形象也发生了仙化。

关键词:《首罗比丘经》;月光童子;佛道渊源

中图分类号:G0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18-0145-02

学者萧登福先生曾就敦煌本《首罗比丘经》做过研究,认为这是一部借明王信仰以聚众抗胡的经文[1]。本文希望通过梳理经中主角月光童子在佛道教文献中的形象流变,来揭示《首罗比丘经》的佛道渊源。

一、月光童子相关佛教文献及形象

与月光童子相关的入藏佛典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月光童子做配角的经文,以《月灯三昧经》为代表,经中月光童子的身份是如来的侍从,位同舍利弗、目犍连、阿难等人;另一类是以月光童子做主角的经文,也就是讲述月光童子前生的本事经。据《开元释教录》记载,此种经文有七种,但是尚存的入藏经文只剩四本,即《佛说申日经》、《申日儿本经》、《佛说月光童子经》、《德护长者经》。而在正统佛经之外,还有第三类经典即疑伪经,以敦煌本《首罗比丘经》为代表。

东晋支道林尝作《月光童子■》云:

灵童绥神理,恬和自交忘。弘规愍昏俗,统体称月光。心为两仪蕴,迹为流溺梁。英姿秀乾竺,名播赤县乡。神化诡俗网,玄罗挚游方。丘岩积陈■,长驱幸玉堂。汲引兴有待。冥归无尽场。戢翼栖高■,凌风振奇芳[2]205。

支道林身为佛弟子而兼涉道教,所以在■中使用了诸如“自忘”、“两仪”、“神化”、“冥归”等具有道家仙化特色的词汇来描述月光童子,但是重在月光的修行境界。而本事经衍生出的形象则与此不同。四部本事经固然详略有异,但是主要情节大体一致。月光童子是申日(或曰德护)长者之子,宿有慧根,长者听信外道之言欲谋害如来,月光劝谏之,不听。后来申日见如来神通,大为折服,遂皈依。

值得注意的是,在《佛说申日经》和《德护长者经》二经之中,如来在长者皈依之后,对月光童子授记云:

我般涅■千岁已后,经法且欲断绝,月光童子当出于秦国作圣君,受我经法兴隆道化(《佛说申日经》)[3]819。

又此童子,我涅■后,于未来世护持我法,供养如来受持佛法、安置佛法、赞叹佛法,于当来世佛法末时,于阎浮提大隋国内,作大国王,名曰大行(《德护长者经》)[3]849。

无论是于秦国还是隋国做国王,这都不可能是佛经原本中有的文字,而是汉地口吻,这正可以证明,这两部经中都掺杂了汉地改造的成分。而这种改造,即是谶纬传统、宗教与政治关系的一种体现,也成为了伪经《首罗比丘经》的理论依据之一。

《首罗比丘经》虚构了首罗比丘遇见一位“大仙”,二人对答往来的情节。大仙告之首罗月光童子出世之前世间将有三相大灾流行,唯有特定的诸地可以避难,而且说出十八人的名姓,指定其为月光童子出世前的人间导师。之后五百比丘和君子国国王跟随大仙来到“蓬莱山中海陵山下闵子窟所”觐见月光童子,童子自言将出世于“黄河以北,弱水以南”,又为众人说法(卷毕附录《五百仙人子在太宁山中并见月光童子经》一卷)。

《首罗比丘经》不为正统佛典所承认,而入疑伪部,敦煌遗书中保存有抄本残卷。经萧登福先生考证,该经是造作于北魏515年之前的一部伪经。这部伪经涉及月光童子、图谶、仙境信仰等各类信仰形态,而且六世纪北魏的一场起义也与此经有关。其佛典渊源可以上溯到《佛说法灭尽经》:

吾涅■后法欲灭时……诸天护卫月光出世,得相遭值共与吾道……如是之后数千岁,弥勒当下世间作佛[3]118。

《佛说法灭尽经》在《出三藏记集》中已见,失译人名,此后伪经多有附会。《出三藏记集》之“新集疑经伪撰杂录”云:“《佛钵经》一卷,或云《佛钵记》,甲申年大水及月光菩萨出事”[4]225。《首罗比丘经》之后附录经中说月光童子“申酉年为众生说法”。相似的叙述显示了两种经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而《出三藏记集》载《佛钵经》而不载《首罗比丘经》,原因可能在于《首罗比丘经》并没有流传到南方。

二、月光童子相关道教文献及形象

而在佛教之外,该经还与道教有涉,从而体现出佛道混合的特色。月光童子自言将出“黄河以北,弱水以南,于其中间,王于汉境”,说出了月光童子出世的地域。古代称为弱水的水道甚多,在今陕西、青海、黑龙江等地境内都有所指,而此处的弱水既在黄河以北,就很可能处于北朝的统治范围内。而在经文中还有一处月光童子出世的地点:

大仙答曰:“善哉善哉,大王善听吾说:月光明王今三千大众在蓬来山中海陵山下闵子窟所,止思唯时至现也。”[3]1358

“蓬来山”当是“蓬莱山”,在今山东省,这也和“弱水以南,黄河以北”的地理位置相吻合,那么经文中述及的月光童子出世的区域,当在北朝的领地无疑,这为我们判断这本伪经的造作年代提供了初步的依据。蓬莱山是道教“三岛”之一,《云笈七签》卷二十六描述蓬莱山的位置云:“蓬丘,蓬莱山是也,封东海之东北岸,周回五千里,北到钟山北阿门外,乃天地君总九天之维,贵无比焉。”[5]303而“海陵山”亦和神仙有涉:《古今图书集成》引《列仙传拾遗》云,晋人张定会神仙术,旁人惊异而询问之,答曰:“我师姓药,海陵山神仙也。”[6]22716说明了海陵山的属性。月光童子出现在“蓬莱山中海陵山下”,便与神仙发生了联系。

更能说明问题的是经中提到在大水灾到来的时候能够躲避灾难的恒山五岳、渤海、甘晨山、覆舟山、颇资山、乳罗山几处地点之中,可考的恒山、渤海、覆舟山三处无不与道教有着密切关系。恒山、北海在北朝境内,而覆舟山一地,并不在北魏而在南朝境内。《古今图书集成》:“东横山在县东十里,八都九都界,以其横据县东,故名。状如覆舟,旧名覆舟山,四面回绝,天所连接,神邕山图谓之天台山之脚。”[6]23007也就是说,在仙山体系中,覆舟山书属于天台山一系。《首罗比丘经》又说月光童子“古月末后出境阳,天台山引路游观至介斧山”[7]S6881,可以看出,月光童子出现的地点几乎都与道教有密切的联系。经中各处所勾画出的区域,北起恒山,南至嵩山,西包华山,东至蓬莱山;蓬莱山山脉南行至于天台山、覆舟山的一线——要言之,都是北朝中东部地区道教神仙信仰发生的地方。

月光童子相关的资料,从时间和地点上来说,都集中于北朝。北齐皇族高睿的《定国寺塔铭碑》云:“月光童子戏天台之傍,仁祠浮屠绕嵩高之侧,行藏于幻化,出没于净土,□□罕逢。”[8]4709天台与嵩山在《月灯三昧经》中都没有也不可能涉及,实际上碑铭所描绘的景象与《首罗比丘经》有着极大的关系。“月光童子戏天台之傍”与经中“天台山引路游观”的意思一致,而寺塔绕嵩山之侧,嵩山固然是在北朝境内,但是月光童子与嵩山有怎样的联系呢?《艺文类聚》卷七辑录的一则材料云:

《仙经》云:嵩高山东南大岩下,石孔方圆一丈,西方北入,五六里,有太室高三十余丈,周围三百步,自然明烛相见,如日月无异。中有十六仙人,云月光童子常在天台,时亦往来。此中人非有道不得望见[9]131。

月光童子虽然常在天台山,但是也会往来于天台山和嵩山之间,所以高睿的碑铭说“月光童子戏天台之傍,仁祠浮屠绕嵩高之侧”。这则以嵩山为视角来叙述的材料,说明了月光童子传说发生的地方,实际上是在嵩山地区,也就是北朝的地域,高睿的碑铭也说明了这一点,换句话说,月光童子信仰在北朝地区确有流行。那么信仰与《首罗比丘经》造成的先后顺序如何呢?《艺文类聚》所引文献出自《仙经》,而道教名《仙经》的典籍甚夥,难以断定《艺文类聚》所言者何,也就很难进行文献的断代。那么从文献的发生规律上来讲,假设月光童子信仰发生在《首罗比丘经》造成之前,我们在《首罗比丘经》之前的仙传材料中读到相关记录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月光童子或者相似人物的记录不仅仙传中没有,而且在地方志等文献中也不可见。再者,《古今图书集成》引录了与《艺文类聚》同样的资料,言是《天台山县志》根据《巨鳌记》所录。《巨鳌记》已不传,但是从《宋史·艺文志三》中可知,这是宋人欧阳■所撰的地理志。宋人所接触到的资料也不出唐代所得的范畴,可以设想,月光童子仙化资料确实只有如此之限,换言之,《巨鳌记》所依据的很可能就在《仙经》或者《艺文类聚》二者之间。而如此有限的资料尽出于《首罗比丘经》之后(后文将有论证,《首罗比丘经》造成于北魏515年之前),那么月光童子信仰的仙化很可能发生于《首罗比丘经》流布之后。

渡劫救世的论调在天师道以来就流行于道教典籍中。如《天地运度经》对灾难背景的描写,和预言天授神权的圣君出世,都与《首罗比丘经》的写法非常相似。而在《首罗比丘经》中更有一些细节明显显示了它和《天地运度经》的关系。

《天地运度经》云:“玄生浮紫云,诲以九灵子,令未负灾充,雷电不可止,出在申酉岁,弥漫留十纪,至于水龙时,仙君乃方起”[10]39。《首罗比丘经》中亦说水灾,且经后附录俄《首罗比丘见五百仙人并见月光童子经》中,说月光童子“申酉年为众生说法”。

《天地运度经》云“方平记大鸟,当来东南翔”[10]40,附录经中云“复见一老鸟足长一丈”,“此鸟傍海下,此经即见。王僧庆行徒七人见此鸟即烧香”[3]1358。

《天地运度经》云:“扬州可度世,时诵生神章”[10]43,《首罗比丘经》云说到躲避灾难的地方“唯有扬州,次有玄兔”。扬州可以避难,其中估计也有《天地运度经》所说的“吴地偏多仙”的原因。《首罗比丘经》造作于北朝,却提及扬州、覆舟山等吴地地名,很可能受到了道教文献的影响。

可想见《首罗比丘经》的造出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天地运度经》的影响,在此结论下,《首罗比丘经》中出现的诸多道教地名也可以解释了。而月光童子的仙化也与《首罗比丘经》中的道教氛围有关系。要言之,《天地运度经》的流布影响到佛教信仰,具体影响到《首罗比丘经》的写作方式,使其表现出了仙境信仰的特色,而此特色,又为后来月光童子信仰的仙化埋下了伏笔。

三、小结

通过前辈学者的研究,《首罗比丘经》造作于北魏时代、以明王信仰为号召而在民间起义中发挥作用,是已经明确的了。通过梳理相关佛道文献又可知,佛教中的月光童子仅仅是普通的佛弟子,并不具有渡劫救世的功能,这一点与《首罗比丘经》中的形象截然不同。但《佛说申日经》与《德护长者经》又在月光童子的身上使用了圣徒转世而做帝王的叙述,这是很有可能启发后来有政治目的的“伪经”造作的。同时《首罗比丘经》中也藉罗列道教地名、模仿道经渡劫叙述等手段,在客观上为月光童子形象蒙上了一层仙化色彩。

参考文献:

[1]萧登福.月光明王出世信仰及敦煌写卷《首罗比丘经》借明王以聚众抗胡的思想研究[C]//敦煌学(第二十七辑).台北:乐学书局有限公司,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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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释僧佑.出三藏记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5.

[5]张君房.云笈七签.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M].台北:台湾中华书局,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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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黄永武.敦煌宝藏[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1.

[8]陆增祥.大琼室金石补正[M].石刻资料新编:第1辑第6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2.

[9]欧阳询.艺文类聚[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5:131.

[10]长春真人.正统道藏[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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