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以墨西哥独特的亡灵节为创作背景,讲述了墨西哥小男孩米格在梦想与家人的不断选择中成长的故事。本文从中国观众的视角出发,重点分析电影中映射的墨西哥和中国的文化差异和价值观认同,让观众了解异域文化的不同风情,拓宽跨文化视野。
【关键词】《寻梦环游记》;墨西哥文化;中国文化;文化差异;价值观认同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2-0062-03
在當今世界的电影产业中,动画电影正以其特有的优势与魅力快速发展。动画电影无需人们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来进行场景拍摄,且具有强大的想象力,能够形象、生动地表现人物甚至动植物的内心独白。2017年10月,一部名为Coco(译名《寻梦环游记》)的动画电影在墨西哥率先上映。该片由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制作,以墨西哥“亡灵节”为故事的时间背景,在墨西哥亡灵节前上映,而后在全球范围内获得口碑与票房的双丰收。除此之外,该影片还获得多项电影奖,其中包括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动画长片奖。然而,《寻梦环游记》的成功绝非偶然,其将人类所具有的普世情感与意欲向观众传达的墨西哥文化十分巧妙地进行了融合,让观众对墨西哥文化产生新的认识和认同。
一、剧情简介
《寻梦环游记》讲述了一个出身于鞋匠家庭的墨西哥小男孩米格在梦想与家人之间的不断选择中成长的故事。影片的开场就以万寿菊和祭台暗示了亡灵节的时间背景,接着以悬挂在绳子上的剪纸动画和主人公米格的旁白讲述了米格的家族史。米格的高祖父埃克托曾经为了音乐梦想而抛妻弃女、远走他乡,却在思念妻女准备回家时,被其好友“歌神”德拉库斯下毒谋害。米格的高祖母伊梅尔达从此禁止子孙后代接触音乐,并独自一人拉扯大了可可(米格的曾祖母),以制鞋手艺为生,代代相传,而可可也失去了父亲。但是,米格十分迷恋音乐,不想成为一名鞋匠。他认为自己似乎和歌神有某种联系,只要家里人不阻拦他,他也可以成为一个像“歌神”一样伟大的音乐家。在亡灵节才艺大赛当晚,米格被 “歌神”的一句格言所鼓舞,不顾家人的反对,偷了“歌神”的吉他,意外地进入了人死后才去的“亡灵世界”。米格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祖辈,他们的照片都摆在家里的祭台上,除了埃克托。在“亡灵世界”的家人想方设法把米格送回人间的途中,米格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自己一直崇拜和敬仰的“歌神”是个伪君子,不仅谋害了埃克托,还夺走了本该属于埃克托的荣誉。同时,米格也认识到了“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并后悔自己顶撞了家人。最后,米格和祖辈们一起揭开了“歌神”的伪面具,“歌神”被大钟压死。米格带着家人的祝福回到现实世界,凭借埃克托写给可可的歌《请记住我》唤醒了可可的记忆,补上了祭台上残缺的照片,埃克托在“亡灵世界”得以继续存在。次年的亡灵节,音乐不再是诅咒,米格的大家族圆满地相聚在一起,唱着歌,跳着舞,带给观众满银幕的幸福感。
《寻梦环游记》以新奇的视角,结合墨西哥的异域文化,传达了与中国文化截然不同的生死观,同时又有着与中国文化相似的价值观,重视家人与亲情。
二、电影中映射的墨西哥和中国的文化异同
(一)不同的生死观。电影《寻梦环游记》的灵感来自于墨西哥的亡灵节,亡灵节是以印第安土著文化为主导的印第安文化和西班牙文化结合的产物(贾驰,2017:41)。墨西哥人认为人的死亡有三层含义,第一层是自然死亡,即生物学意义的死亡;第二层是尸体被埋葬,即社会公布的死亡;第三层才是真正死亡,即再无生者记得逝者(杨晓林,2018:25)。因而每年的亡灵节(11月1日和2日),墨西哥人相信逝去的亲人会重新回到人间,踩着撒在地上的万寿菊花瓣回家与生者团聚。在影片中,制作人巧妙地利用了墨西哥人的这一传统文化,构建了一个瑰丽奇幻的亡灵世界及亡灵的生存法则:活人世界必须有生者能够记得逝者,一旦一个亡灵被了解其生平的生者遗忘,他就会在亡灵世界魂飞魄散,永无机会与家人团聚。正因如此,才有了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更向观众传达了“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这一主题。
在该片中,无论是在活人世界,还是在亡灵世界,绝大部分场景都是暖色调的画面,充满欢乐的音乐与喜庆的气氛。例如颜色各异的动态剪纸、金碧辉煌的广场、撒满万寿菊花瓣的亡灵桥、缤纷绚烂的烟花、光芒万丈的巨星演唱会、色彩斑斓的吉祥物爱波瑞吉、灯光点缀的各式建筑等。即使是亡灵骷髅,也是活泼可爱、载歌载舞,丝毫没有给观众以恐怖、阴森的感觉,体现着墨西哥神秘的异域文化和情调。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墨西哥著名作家奥克塔维奥·帕斯曾说:“对于纽约、巴黎或是伦敦人来说,‘死亡’是他们永远不会提起的,因为这个词会灼伤他们的嘴唇。然而墨西哥人总把‘死亡’挂在嘴边,他们调侃死亡、与死亡同寝、庆祝死亡。死亡是墨西哥人最钟爱的玩具之一,是墨西哥人永恒的爱(贾驰,2017:40)。”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到墨西哥人乐观、豁达的精神以及和中国人极为不同的生死观。年复一年,他们欢欣鼓舞地庆祝生命周期的完成,迎接生者与死者的团聚(王郡玲,2016:110)。
在中国,清明节与墨西哥的亡灵节内涵相似,但节日形式大不相同。“清明”一词有两重含义,既是中国的二十四节气之一,又是一个节日。“节气是中国物候变化、时令顺序的标志(许春清,张咏涛,2012:41)。”清明时节,万物散发出勃勃生机,清洁而明净。作为节日,清明节则蕴含一定的风俗和纪念意义。清明节在每年的公历4月5日左右,是生者追思逝者的缅怀日。而对于中国人,死亡是一个较为敏感或者避讳的话题。从古至今,中国人创造了多种关于死亡的说法,身份不同,对其死亡的称呼也不同。例如古代皇帝的死被称为“驾崩”“殡天”等;诸侯的死被称为“薨”;普通百姓的死被称为“过世”“去了”等;道教称死亡为“仙去”等。谈起死亡这个话题,大多数中国人的情感都是比较消极的。因此,面对清明节这样一个以祭祀为主题的节日,我们不会像墨西哥那般举国欢庆,娱乐活动也仅仅表现于户外踏青这类回归大自然的行为。“中国人过清明节,表现着对祖先的敬畏和感恩。扫墓、祭拜务必恭敬,焚香、叩首更需态度虔诚,整个仪式要由家族长辈主持,气氛庄严静穆,参与者不得稍有怠慢,所谓‘祭祖如祖在,祭神如神在’(许春清,张咏涛,2012:46)。”
所以,当看到电影里欢快、热闹的亡灵节祭祀场景时(即使排除影片运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中国观众的传统思维观念定然会受到冲击。不仅因为我们与死亡相关的节日气氛是严肃而庄重的,而且中国的传统影视作品对亡灵世界的描述也经常是阴森恐怖的。例如骷髅这个中国人避之不及的物体,墨西哥人却会在亡灵节自己制作五颜六色的骷髅头装饰品,对其有一种亲近感,并且把自己打扮成骷髅来迎接亡灵回家(张晓沁,2011:209)。中国人与墨西哥人对待逝者和死亡的不同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不同的生死观,前者认为死亡是不会轻易提及的悲伤话题,后者认为死亡是生的补充,同样值得庆祝。
(二)相似的价值观。首先,在墨西哥,逝者可以在亡靈节这天回家与亲人团聚,但其前提是活人世界有人祭奠他,一旦最后一名记得亡灵的生者去世,亡灵便会魂飞魄散。在电影《寻梦环游记》中,Coco(可可)就是唯一记得亡灵世界里埃克托的生者,是埃克托的女儿,也是主人公米格的曾祖母。因此,Coco是影片里的一个关键角色,只有她的记忆才可以让埃克托活在亡灵世界,这也是影片的英文名取为Coco的原因。虽然可可已经白发苍苍,记忆衰退,但是在她每一次开口说话时,观众听到的最多的字眼就是“爸爸”。在影片开头的一段对话中,米格提到“可可曾奶奶的爸爸?”坐在轮椅上的可可听到了立刻激动又期待地喊道:“爸爸!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吗?”当米格的奶奶连忙去安慰可可时,可可却问道,“你是谁?”可见可可即使记忆衰退到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记忆深处却埋藏着对爸爸的深厚情感。亡灵世界的埃克托之所以在亡灵节那天想尽办法回到活人世界,也是为了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可可,告诉她爸爸很爱她,想最后一次唱歌给她听。尤其是在影片结尾处,当可可拿出抽屉里发黄的本子、父亲生前写给她的信,以及母亲撕下的父亲的照片时,大概没有观众不为之动容。原来,即使全家人都恨埃克托当年抛妻弃女,可他在可可心中永远是那个会唱歌给自己听的爸爸,是那个在心底默默地思念了一辈子的爸爸。这种父女深情,或者说大人与孩子的情感,也是中国人自古以来推崇的情感,是家人之间最基本的爱。父母的养育之恩是不应该被遗忘的,这是作为子女应该遵守的孝道。
第二,除了埃克托与可可的父女之爱,影片还呈现了埃克托与米格的祖孙之爱、埃克托与伊梅尔达的夫妻之爱等。而这些家人之间的爱,都是通过点点滴滴的细节表现出来的,没有刻意地被放大,生长在任何文化背景下的观众都能与之产生共鸣。于是,影片也以这种温情细腻的表现方式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记得去世的亲人,他们其实不曾远离。
与此同时,电影表达的所有这些家人之间的爱,是以整个大家族为框架展开的。影片中米格一家人四世同堂的生活场景也和中国传统文化极为相似。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几代同堂的文化习俗,因而我们每每看到祖孙几代人共享天伦之乐时,总能感到幸福温暖,这也是每个传统家庭积极追求的生活方式。而埃克托与米格的祖孙之爱,则是在米格不断地追求音乐梦想的过程中,历经曲折才逐渐流露的。米格最初为了向家人证明自己的音乐才能,不顾全家人的阻挠,偷了“歌神”德拉库斯的吉他,才意外地进入亡灵世界,碰到了埃克托。但米格一直以为自己的偶像德拉库斯是自己的高祖父,并为了得到他的肯定和祝福在亡灵世界与禁止自己接触音乐的祖辈们对抗。直到后来,米格发现所谓的偶像却是谋害埃克托的凶手,真正的高祖父埃克托并未真的抛弃妻女。于是,米格才明白生命里真正重要的是家人,家人才是值得被守护的。米格也得到了高祖母无条件的祝福,由此,影片呈现的家人与音乐梦想的矛盾才被化解。在影片结尾,亡灵世界的祖辈们回到现实世界,一家人载歌载舞,画面温馨而欢快。影片让心怀梦想的年轻人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家庭与梦想可以兼得,家人并非总是冥顽不化的,矛盾是可以消解的(王逸众,2018:155)。
在经济实力日益强盛的中国,离开家庭而在外打工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为了事业的成功,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活得体面一点,多少人长年不回家,冷落了家人,冷落了世间最宝贵的亲情。墨西哥的这部电影,折射的不仅仅是存在于墨西哥的社会现象,也是中国乃至世界普遍存在的问题。“父母在,不远游”已经在一些现代家庭中自行消失,城乡出现了大批空巢家庭。传统的家庭伦理观念在当今社会显得不那么重要,人们从重视伦理关系转变为更重视经济关系,人们在追逐利益时淡化了家庭亲情,有的甚至无视家庭伦理道德的存在(张丽平,2018:119)。中国人和墨西哥人在梦想和家庭方面的传统价值观是一致的,每个人都有权力追求梦想,但不要忽略从小陪伴我们成长的家人。
三、结语
《寻梦环游记》尽管是一部动画电影,却是当下生活的真实写照,给我们以精神启迪。影片采用跨越时空的艺术手法展示了墨西哥独特的亡灵节,人们在这一天化妆成幽灵载歌载舞,迎接亲人回家,传达了墨西哥人豁达的生死观。尽管都是表达对去世之人的悼念,但中国的清明节则更显肃穆与哀伤之情,娱乐方式也是户外踏青这样亲近大自然的活动。这也体现了两个国家不同的民族文化,墨西哥人直面死亡的勇气让中国人对死亡有了新的看法与认识。
电影中,米格和高祖父埃克托都因为自己的音乐梦想和家人发生矛盾,但最终都认识到了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现象不仅是对墨西哥现实生活的反映,在中国也是普遍存在的,因而能够引起中国观众的共鸣。然而影片没有明确地指出一味追求梦想是错的,也没有说家人的意见就一定是对的,而是以辩证的方式告诉我们:不要因为梦想忽视了家人,梦想和家人不是矛盾体,我们要学会用沟通来解决问题。这也体现了墨西哥人和中国人相似的价值观和家庭观。
电影《寻梦环游记》不仅让我们了解到墨西哥和中国的文化差异,拓宽了我们的跨文化视野,也让我们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反思家庭、亲情、梦想之间的关系,用积极的方式解决矛盾。
参考文献:
[1]贾驰.死亡的问候——墨西哥亡灵节[J].科学大观园,2007,(14):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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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逸众.全球化语境下《寻梦环游记》的跨文化传播策略研究[J].艺术评鉴,2018,(19):154-156.
[4]许春清,张咏涛.中国传统鬼节及其法文化意蕴[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0(4):40-47.
[5]杨晓林.《寻梦环游记》:家人是比梦想更重要的事情[J].艺苑,2018,(05):24-26.
[6]张丽平.动画片《寻梦环游记》的家庭观[J].长沙航空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8,18(3):118-120.
[7]张晓沁.死者在棺 生者狂欢 墨西哥亡灵节[J].文明,2011,(4):10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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