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这个题目确实有吸引眼球的意思。因为这件事只是我大学期间的众多成果之一,但它的意义是伟大的,至少表明我还行,表明有人喜欢过我,当然也表明我们为此付出了代价。
说来惭愧,我们都是学医的,上的是一所医学类的大专学院,影像技术专业。影像技术对应的就是医院里的放射科,隔着胸脯能看见你肺,隔着肚皮能看见你肾的那个科。一说起这些我肯定会想起“隔着衣服能看见你钱”的那个段子,每次都是。后来我的思想变化了,还总希望隔着衣服能看见美女的肌肤……反正不该看的都想看。可惜,现在这些设备都太落后了,一看就是内脏,在肌肤那个位置总是刹不住车,跟我的诉求相差十万八千里。这种想法可能有点下流,但其实很正常,因为在每天晚上宿舍里的卧谈会上,男生们都流露过这种想法,并为此计划发明一种新设备。当然,这样的非主流计划都是说说而已。
我们班一共38名同学,男女各半,按说学影像技术的女生一般不多,可不知为什么那一届竟然招了那么多,与男生平分秋色。这么厚道的设计,使得我这样其貌不扬还没完全发育的小男生也有机会经历了一场爱情的洗礼,天知道这是一个校园恋情大礼包还是一场人生的劫难。
1、事前
事前就是那件事之前,还是先从我爱情发芽的那个春天说起吧。
大一的上半年,一切都乏善可陈,功课不多不少,活动也不太精彩,从学业上看,没多少收获。这个时期同学关系的变化是最快速的,基本上是从陌生到熟悉的磨合期,男女生各自之间的朋友关系组合了几次,逐渐形成了固定的“帮派”,谁跟谁走的近,谁跟谁臭味相投,已经基本成型了。当我基本熟悉并喜欢了这里的生活,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这期间我的成绩就是收获了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刚子和大杨。
新年刚过,春天快要来临的时候,别出心裁的班主任老姚给我们重新编排了座位。老姚五十多岁。戴着厚片眼镜,话一说多了口角就堆一堆口水,叫人很难喜欢起来。老姚说经过一个学期的观察,对大家已经基本了解了,为了班级工作的发展,要给我们换换座位。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换位的结果是有八位男生与八位女生坐到了一起。而我就是这幸运的八对中的一位。说幸运只是从字面上分析的,其实当时我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和我同桌的婷婷同学确实不太起眼,以后回想起来可能是她上学太早还没有长开的原因吧,总之一点不给我异性的感觉,可以表明她是女生的惟一标志就是那一头长发,别的什么都不明显,不靓丽、不招摇、不女人,没有回头率。后来我给她总结的就是“三不一没”。当然,这样评判一个女孩的时候,我很内疚,因为我也基本上是“三不一没”型的,如果论竞争力的话,从形象上看可能不及格。
从以上情况分析,我以为老姚之所以敢于让我跟女生同桌,是因为我犯错误的概率很小。因此,我对这一行为一开始还是有些抵触的,并且有一点自卑,甚至有一点想去找他评评理的冲动。我先跟刚子和老杨说了,他俩很不幸,都没有入选这个八人的大名单,所以我刚一说完,他俩就异口同声地说矫情,都强烈要求跟我换一换。我一听他们这样说,立时改变了主意,我想我还是应该改变一下对婷婷同学的看法。人有时就是这样,一只股票当你天天看的时候,没觉得它好在哪,可是经过庄家~推荐,你立时觉得它好了,头破血流也要买。我当时的心态就是这样。于是我发现婷婷同学虽然不出众。但很耐看,并且有点可爱。
婷婷同学确实很可爱,对我很好,从一开始就不讨厌我。我那时爱写诗,是班上小有名气的“恰派诗人”,在校刊上发过两篇如“雨碎的花儿,冷落在肩头,恰似你飞进我心中的蝴蝶”和“一叶扁舟、一轮明月、一碧清池,恰似你行走的风景”这样的诗,恰好都用了“恰”字,于是便在班会上被班长李大个儿点名请一恰派诗人”朗诵了一次,从此这顶帽子便跟上了我,直到大三后我不再写诗而热衷于“生意”的时候它才莫名丢失了。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婷婷一点都不讨厌我,甚至有点崇拜。
刚开始同桌的时候,我们的话并不多。可以说从没无话找话,说的都是有用的,比如说借你的书用用啊、明天交多少书钱啊之类的。而像你好啊、你家是哪的啊这些很少谈及,一点不像现在的小男生小女生,从小就会聊天,还没见过面就会网聊,并且已经能说出比恰派诗人还肉麻的话来。
转机总是慢慢出现的。在我看来第一件具有转机意义的事是那次拍卖会。这是我在大一时最有创意的一件工作,也是对很多男生来讲最有贡献的工作。我是闷骚型的选手,平时难得发声,隐藏很深,可卧谈会上却并不甘于寂寞,虽算不上主要谈手,但也算得上重要角色,一般的剧目里都有我的戏份。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提议把我们班的女生给分了吧,方法就是大家竞拍,价高者得。为防止有人乱出价扰乱市场,比方说天马行空地一开口就喊到了几个亿了,还给大家发了虚拟资金,每人五万元。规则是可以借钱,每人想拍几个不限,这时,有不想参与竞拍的立刻成了香饽饽,大家争先恐后地打招呼申请借款。
竞拍一开始就隆重推出了班花黄蓉同学,黄蓉同学姓黄,又酷似那个港版的黄蓉,这一特点经同学们一发现,“黄蓉”就背地里叫开了。这么优秀的标的,自然是出价者众,并且大多是一开始就“梭哈”了,一下子就押下了五万元的全部家当。最后班长李大个儿下了血本,连续借了四名同学的钱才以总价二是一万元中标。当然,别人没能拿下还是因为再也借不到钱了,“可见在泡妞市场上,钱这东西有多重要。
我不看好黄蓉,所以并没跟风、我等待的是婷婷上场。还好,她长相一般。并不起眼,等她上场时只有刚子跟着起了一会儿哄,再也没人跟我争了,但我还是以五万元的顶格价把她拿下,也算给足了她面子。
后面的拍卖依然热闹,有竞争也有谦让的,甚至有用甜言蜜语挨个儿做工作的,搞的别人不好意思出价了,这时市场秩序已经有点乱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到最后还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大家已经都没钱了,只有睡在上铺一直没有参加竞拍的姜波同学突然声明自己借给了李大个儿一万,还剩下四万呢,在这种情况下,捡漏是显而易见的,他不费吹灰之力以四万元的价格一次拍得三人。市场是无情的,真替这三个姐妹委屈啊。
这样的事从来是藏不住的。不几天就有女生得到了自己被谁谁拍得的消息。讶异、兴奋、恶心,各种表情都有。好在那时大家的脸皮都比较薄,对这种事多少有些害羞,没有谁去声张自己的身价,新奇一阵之后也就淡忘了。
我拍得婷婷的秘密她自然是知道的、从那时起她对我的态度就有了些异样,比方说会问问我中午去哪个餐厅吃饭,这个周末会去干什么,有时还会分点零食给我,甚至会偶尔拿出一首诗来请我指点。指点诗我并不内行,但我总会建议她用个恰字,以此作为指点的结尾,然后我们就会一起偷笑得心尖打颤,于是请教的目的就达到了,心灵也因此而逐渐靠近,这种变化我是迟钝了一个多月才领悟到的。当我领悟到以后,心里自然起了不小的波澜。
我是很容易动情的,一个女孩给了我这么多,我再
不回馈点爱就太愚钝了。从另一方面看,我对于爱情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有人对我好,我很容易就会被腐蚀掉,没有什么抵抗力。后来我们俩的关系已经达到如胶似漆程度的时候,我还故意问过婷婷:是你追的我呢还是我追的你?她一听这话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好像如果是她追的我,那简直是对她的侮辱。由此我知道,她还是那种自视清高、自我感觉良好的女生。
决定性的转机出现在了植树节那天。学校里组织同学们去植树,据说是市教育局的责任区,很美的一片山,只有一小片山坡有点儿秃,好像是专门为我们留下的一片开心林场。说是去植树,跟春游一般。女生没力气,大多都只干些扶扶树苗、瞄瞄歪斜的技术活,挖坑、浇水这样的苦力活只好由男生干了。植树的时候我和婷婷一组,这很正常,同桌嘛,我是不会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表现得很小气。然而婷婷很可爱,并不肯专干那些技术活,主动请缨去提水。可谁知道山虽不高但坡却挺陡,有一次当她提水回来就要上到最后一道坎的时候,一个趔趄就摔到了我面前。我下意识地赶紧去扶她,几乎是抱着把她扶起来放到了旁边的小石台上。她的脚扭伤了,桶里的水和着溅起的泥弄了她一身,满脸痛苦的表情。同学们纷纷来安慰她,可见这一事件还是比较严重的。接下来我就不让她干任何事了,包括扶树苗这样的技术活。
植树完了以后,大家都起哄要我背着婷婷,理由是她为了替我分担工作量而负伤。我没有理会起哄中暗藏的暧昧气味,直接背起了她就走。有几个女生过来帮忙,叫我很客气地劝退了。那天我们没有直接回学校,先去了医院给她看了脚伤,其实没什么大碍,然后我们就去看了一场电影,一切自然而然。影院的气氛太适合我们这种关系和我这种心态——有想法但没胆量的人。当灯光暗下去,电影的序曲徐徐响起,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到我们,我就毫不客气地拉起了婷婷的手,温润而有弹性,我至今记得那种感觉,好像带电一样,碰上去就叫人心跳不已。她好像对这样的场景也很期待,只是在我刚一抓住她手的一刹那往后缩了一下,后来就不动了,好像已经为人鱼肉,任我宰割了。自此之后,我们的关系已经升级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了。
关于恋爱以后的故事,最重要的是心灵上的精彩。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矜持,虽然建立了这种超越一切的亲密关系,但表面上还要装作萍水相逢,要刻意地掩饰着自己爱的行为,一切都进行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所有的亲吻和衷肠都集中在了周末或夜晚,以至于在很长时间内别的同学还基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除了刚子和大杨。
2、事中
事中,就是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了。这个问题很复杂也很简单。复杂是因为它真的很伤脑筋,搞得我焦头烂额。简单是因为最后处理起来还比较顺利,关于这个,还是从那个煎熬的、疯狂的暑假说起吧。
大一的第二学期,我的成绩还好,没有挂科,全部涉险过关,并且继收获了两个铁哥们之后,又收获了一个私下里可以称呼老婆的人。人们常说事业爱情双丰收,我在事业还没开始的时候已经丰收了爱情,窃以为可喜可贺。
然而,这个时候生不逢时的暑假不请自至。对于如胶似漆的我们来讲,这样的分别确实有些残忍,也很无奈。放假前一天,我们一起去看了夜场电影,本来计划看一场就回,但一直难舍难分,最后干脆看成了通宵,真有一种世界末日时日无多的感觉,打电话啊、写信啊的嘱咐说了一大堆,最后又共同做出了提前回学校的决定。决定之后,我们带着期待各自回了分别已久的故乡。
暑假确实是有点长。尽管我们俩已经以提前回校给老师打工的名义把它缩短了十天,但剩下的时间依然漫长。这庸长的无聊的日子我就不赘述了。终于盼到了约定返校的日子,我们俩像一对相思鸟一样地准时出现在了人烟稀少的校园。那个时候,假期不回家的学生好像很少,不像现在,放假了校园依然热闹,苦学的、打工的、社会实践的。还有像我们这样不舍得分开的比比皆是。人烟稀少对于我们真是一种施舍,一切都可以不再掩饰,天天都是出双入对,宛如一对小夫妻,晚上的时候也可以轻松地避开宿管阿姨的监控,轻松地潜进女生宿舍。当然,那个时段,宿管阿姨其实也是很人性化的,对我这种人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暑假虽然很长。但激情的日子却非常短,一转眼就开学了,同学们陆续回到了学校,我们的幸福日子于是终结,一切又回到了两个月前的那种状态。
这个时候,我喜欢上了吉他。起先是大杨一直玩吉他,但老实说他好几年苦练的结果确实叫人惨不忍听,一点没有节奏感,用刚子的话说都可以用来杀敌了。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把吉他夺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轻拂慢奏,一来二去我竟然也会了几个和弦,野狼一般吼唱几首“花房姑娘”、“假行僧”,也能震倒一些外行,搞得大杨对我佩服有加,一直说我很有音乐天分。有一天,大杨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抓着我的手说:“我说为什么我弹不好吉他,原来是我的手指太粗了,你看你这手指,比我细了这么多,跟这琴弦多匹配啊!”我当时还真以为大杨给我指出的是一条真理。其实我的吉他水平也就仅限于此,到后来我真的想认真学习吉他时,我才感觉到手指细其实并没什么优势,在推弦、揉弦的时候经常会滑脱或用不上力,这时我反倒羡慕大杨的那副粗手指了。
我弹吉他婷婷是很喜欢的,这使她又多了一个爱我的理由,经常以学琴为由深入我们的宿舍来与我幽会。所以大杨总说吉他就是爱情的冲锋枪,可惜他自己总不能灵活地驾驭这把六弦枪。
大约是十月的一个周末,婷婷再次深入了我们的宿舍。趁着一个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机会,她忧郁地告诉我她可能怀孕了。我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略噔一下子,紧跟着问你怎么知道的。她说她用试纸查过了,应该不会错。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心情比考试作弊被抓住了还要沉重,作弊了补考就行了,天还塌不下来,而这件事我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办。那时我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婷婷挺得小山一样高的大肚子。看到了一个长得跟我一样的小东西像跟屁虫一样走在我们的教室里。这怎么行呢?我想不用等我看到山一样的肚子的时候,我们两个就要被除名了。
我慌慌张张地问婷婷要怎么办?婷婷被我问得一下子泄了气,她原以为我会很有主见很有办法,现在见我这么不知所措。怨恨和委屈立时全部写在了脸上。当然,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为下一步的工作都是针对她进行的。这时想想女人在这件事上与男人相比确实很不平等,做了同样的事,男人只是相当于跑了四百米一样,完了就完了,而女人却承受了它的众多的后遗症,所有的肉体的和精神的痛苦。婷婷的眼角里堆满了眼泪,我赶紧把她拉到了操场的角落里,挠着头皮开始想办法。
为了安慰婷婷,我没有底气地说明天去做了吧。现在的无痛人流很简单的。说来惭愧。对于堕胎这样的事,我专业课里根本没讲,我的这点知识都是道听途说的。最后我补充说我认识A医院的一位医生。婷婷半信半疑。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离学院最近的那家三甲A医院。一路上,我都是怀着深深的自责和忐忑,婷婷和我
一样,不过并没有太多的埋怨,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好像要去做一个事关生死的大手术一样,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我的依恋。之所以说有熟人,因为我们大一的时候就在这家医院见习了七天,说是识岗教育,其实就是在各个科室里跑跑腿,因此跟X光室的那位老医生多少有点交情。可等我们真的去了医院,婷婷还是没让我去找那位X光室的老医生。也是。他跟我们的老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找到了他就是把自己暴露给了老师。
在挂号处,我故意让婷婷紧挽着我的胳膊,以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是一对小夫妇。其实这种做作大可不必,挂号的根本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问了我们挂什么科就扔出了一个病历本。
随后我们就鬼鬼祟祟地到了妇产科门口,混在了一群孕妇和中老年妇女堆中不安地等待,一边焦急地盼望,一边留心地偷听她们的对话,希望由此补充一点关于妇产或者流产的知识。终于叫到我们了,然而门口的小护士把我拦在了门外,说男人不能进。婷婷很无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义凛然地走了进去。我就在妇产科的门口焦躁地徘徊。一会儿工夫,婷婷走了出来。叫我进去,我知道这是医生在查找犯罪嫌疑人。进去以后我就看到一个两眉间的皮肤皱成了一个川字的男医生。
说老实话,对于妇产科的男医生我很排斥。我怀疑他上学选专业的时候就心术不正。我认真端详了一下他的五官和身材,以我学医一年的经验看,他的呼吸系统应该有问题,因为鼻子很小,鼻梁有点塌,呼吸就会不畅。他的两眉正狠劲地皱着,我想这应该是受鼻子问题的影响。这时我其实很想给他一点忠告,不过看他并不友好的态度,我没有开口。
他问我是婷婷什么人,我急中生智地说是她哥哥。婷婷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也可能是瞅了我一眼。我说完就后悔了。我刚说完男医生就说是她弟弟还差不多。这一说把我气个够呛。我弱弱地说真的。这时我想撒谎教育真应该从娃娃抓起,一点经验没有的在这种重大问题上很难做到从容不迫。我已经败了,原来设想的几种应对方案已经没法施展了。
川字眉医生的眉再次皱了皱,他好像已经为他的正确判断而沾沾自喜。他接着问多妊时间了,我说不知道。是啊,当哥的应该不会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是婷婷回答。婷婷的脸一下红到了底。泛着羞涩和愧疚。我感觉这就像要把我们做的好事都跟他坦白一样,简直是流氓之极。我还没来得及发作,婷婷冲过来拉着我就往外跑,我知道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心理折磨了。
回去的路上,婷婷一个劲地哭。我已经找不出什么安慰她的办法了。好在我还有两条求助热线。回去以后我赶紧找来刚子和大杨商量办法。
听了我的求助,刚子眼里充满了坏笑。他说行啊小子,这种事都会干了。我说其实没什么技术,舒服过后就不知不觉成功了,难度比投三分球还小。大杨很有仁爱之心,满脸的忧愁样子,好像比我还难受。刚子又问多久了,我就来气了,我说你怎么也关心这个呢?刚子说这很重要,决定了治疗的方法。我只得把暑假期间的几次鬼混一块儿给他们汇报了。我说的时候,他们两人瞪着眼珠,嘴角挂着口水。
要说我们三人还是刚子知识丰富。他首先对我做出如此成绩表示了钦佩,然后掐指一算。很有把握地对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药流就行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一般来讲七个周以内药流合适,十个周内普通人流就行,再长了,哼哼,你小子就有事干了。刚子这小子,不愧是班上的优秀生,每回都拿奖学金。敢情课内课外都是把刷子。我听他这么一说非常佩服地不停地点头。我想这是我听讲最认真的一段课程了,一下子就记住了,至今不忘。我问刚子你确定吗?刚子非常坚定地回答我错不了的。我没着没落的心稍稍有了点依靠。
有了这点知识打底,我立时找到了婷婷,约定第二天一早就再接再厉立刻马上去把那个不识时务的小东西做掉。不过婷婷依然对刚才的这段就诊心存障碍。她说那个川字眉的医生一上去就教导她女孩子要自重,好像她确实是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忍受不了那种眼神了。
就在这非常伤脑筋的时刻,我想到了大杨。大杨为什么叫大杨,是因为班里有两位杨同学,大杨大,并且生得老成持重,一看就可以做我们的班主任,因此理所当然地当上了大杨。大杨的先天优势在这种时候不言而喻。我说要不这次叫上大杨吧,就说他是你叔叔,一切都让他出面。婷婷很没主见地同意了。
大杨不愧是铁哥们。他说别说是当叔叔,就是当爷爷,你们认为合适我就去。他的这种两肋插刀的豪迈叫我感动万分,虽然沾了我不少光我也不在乎。
第二天一早,我们去了另一家医院。这次我们把一切台词都准备得非常充分。大杨捋着仅有的几根小短胡子胸有成竹地叫我们赌好吧,他一出马肯定马到成功。婷婷也逐渐鼓起了勇气,甚至想这次就把自己当成一久经情场的小太妹,去到就往医生跟前一坐,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要药流算了,保证决不低头不脸红。听了大杨和婷婷的自我打气,我也增加了不少勇气。
这家医院的妇产科是两名女医生,这非常适合我的设想。一开始我和大杨都没有进去,过了一会儿里面请家长进去,大杨站起来颠颠地跑了进去。既没有家长的架子,也没有家长的神态,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一会儿的工夫就见婷婷出来去了厕所。我跟上去问干什么,她说要去做测试。一会儿婷婷就从女厕所里提着根试纸出来了,再次进了医生办公室。
后面的事我是听婷婷出来讲的。那位女医生态度很和蔼,等看过了试纸,确定是真已孕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者惋惜,仍然是很平淡地问多长时间了。婷婷抢着说一个多月,四十来天。那位女医生就给开了处方,说先用药吧。如果流不干净再手术。婷婷一听手术,吓得一哆嗦。女医生接着说,可能会流不干净,到时要清官,不用太担心。就这样,我们到药房领了几片小药片,每天吃一次,第三天的时候,还要到医院去吃了一片别的什么药。这整个过程中,大杨只说了一句“是”。就再没人问他什么了,看来他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
后来我知道,这些药都是刺激子宫的激素,之所以最后一天要到医院去吃,是因为有一定的危险性。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又去了医院,这一次去我没有再次惊动大杨。有了两次经验,我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了,所以说惯犯难缠,心理素质就是在这不断的历练中强大的。吃下最后一次药后。婷婷一阵一阵痛得直哼哼,稍好一点了就咬牙切齿地骂我,再痛了就狠命地掐我的胳膊。那时我真切地体会到了杀人的代价,一个小生命即将就此消失,与此同时承受痛苦的就是他或者她还没有成熟的母亲。我看着婷婷痛苦变形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说我保证以后要采取安全措施,婷婷咬着牙挤出一句,想的美吧。再也不干了。我忙点头,不干了,不干了。
傍晚时分,婷婷在医院的厕所里产下了一点豆粒大的红的如肉似血的东西,医生说这就是胚胎了。然后给开了补血补气的药,一个病号就算处理完了。她开的那一大堆补药。足有几百元,够得上一笔巨款了。去划价的时候,我心里一个劲地打鼓,等我看到了价格,鼓
已经打破了。我垂着头告诉婷婷钱不够了。还好,经历过阵痛的婷婷心情好了很多,可能是感觉刚才对我太凶了,这时主动拉着我的胳膊说,吃顿烧烤就行了。
此后不久,我们的《影像检查技术》专业课就进入了实践阶段,一边讲理论一边上设备操作,同学们轮流操作,也轮流当靶子。叫别人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看了个仔细。上课的时候,我专门为婷婷同学看了子宫、附件什么的,好像没发现什么异样。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的心里都在打着一面小鼓。
后来,我和婷婷总结了这次事件的经验好几次,总结出最值得庆幸的两条:一是早发现,二是处理及时。
后来,我把这件事的经验推而广之,突然发现这个道理对于很多问题都很适用,因此我认为我们两人在发现哲学真理方面有点天分,正是靠着这点天分和实践能力,我们成功渡过了这次突如其来的难关。
3、事后
处理这件事,只用了几天时间。然而它的影响是深远的。甚至影响了我的人生。
为了表达我对婷婷经历的这次痛楚的愧疚,那几天我疯狂地对她献着殷勤。给她打饭,为她当跑腿的伙计。在别的同学眼里,我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追婷婷的。而婷婷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一切,我们的恋情也好像由地下转移到了地上。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医嘱,尽量教她少活动,多休息,多滋补。
说到滋补,我一直以为很亏欠婷婷,补药没买,总得吃点好的吧。可是处理她肚子里的那块豆粒大的肉,已经把我一学期的伙食费给消耗殆尽,我应该想点别的办法了。我瞄上了方便面,不是自己吃,是批了以后到宿舍里推销,第一箱面的销售用了一个周的时间,所得收益不过是五包方便面而已。这远远解决不了问题。这个时候,婷婷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其实也无需什么滋补了。但我的愧疚依然存在,在给她送上了我的第一笔生意所得——五包方便面后,我又转行做起了服装生意。这次是批发了一些袜子,大约有五打,五十双吧,这次的经营不太顺利,两个周的时间才卖了一半,最后我只好连卖带送地给好朋友推销。当然,他们吃过了我的方便面,这次已经不再顾及情面,有的照顾了我的生意,有的干脆举起臭脚说自给我就穿着。没办法,最后我只得把一些送给了婷婷,一些留给了自己。
当然,我并没有气馁。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那个时候刚刚兴起一种随身听的小录放机,有一个卡子挂在腰上,用耳机子可以走到哪听到哪,大大咧咧,比现在用MP4什么的要潮得多。身边的一些潮人已经用上了,搞得别的弟弟妹妹艳羡不已。我的一个表哥正好经营着这样一家商店,我就利用这样的优势,拿了两个样机,每天走门串宿舍地边炫耀边推销。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充实的日子,虽然几天也不一定卖出一台,但每卖出一台都顶得上好几箱方便面,欣喜的感觉不知道有多么强烈。当然,每次都要说是底价卖的,就赚了点烟钱。这都是表哥教的,也是三进医院历练出的好心理素质的结果。
这个时候,婷婷对我热衷于的事业已经不太感冒了。她眼里的诗人和音乐家已经很久没有现形了。虽然我们依然卿卿我我,但明显少了些浪漫和诗意。
大二的下学期,我荣幸地当选为宣传委员,摇身一变成了班干部。我当上宣传委员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开展了每周辩论活动。
第一场辩论会的主题是“吸烟是否有害健康”,是我亲自选定的,也是我主持的,因此我至今记忆犹新。要说这个题目真不太适合作辩题,因为不用辩论就会产生一边倒的结论,而定下这个题目其实是为了通过辩论达到教育一批同学带动良好班风建设的目的,,然而,就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我们班的首席烟民大龙同学竟一战成名。驳倒了诸多吸烟不利于健康的传说,煞有介事地证明了吸烟有很多好处:比方说提神、解闷、防虫咬、便于沟通、拉动内需等等,甚至差点证明了“小熊猫”是最好的,因为邓老人家就抽这个。他的歪理邪说竟然赢得了同学评委的一致认同,最后大家压倒性地认为大龙同学获得了辩论胜利,并由此差点引诱了同学们集体违纪改当烟民。好在小熊猫太贵了,没人抽得起,很多人就此作罢。后来还听说,吸娴好像能防非典。好在那时还不知道非典,要不大家真要都成为烟民了。
不过,大龙同学这一仗最大的收获还不在于此,而是成功洗脱了他违纪抽烟的不良青年形象,从而使他左手卡腰、右手端烟的经典动作更显光辉灿烂、义正词严,好像以前的批判都成了冤案。他的这一翻身,引发了后排座位上美女萍萍同学的好感,不几天就双双坠入爱海,大龙同学也成了有人疼爱的人儿了。为这次辩论,我自美了一阵,当然也自悔了好久,因为辩论的结果太出乎意料。与设计这场辩论的目的相去了十万八千里,在各位领导和一心向上的同学心中留下了不太美好的印象。
辩论会结束的那个晚上,我约婷婷一起到操场上散心。婷婷现在已经不是刚入学时的小黄毛丫头样,出落凹凸有致,细腰翘臀,直升为我们班的一朵花儿。我很为我当初的慧眼识珠自豪,生活的重心依然是围着她转动。我用卖了三台随身听的钱给她买了一双高跟的红皮鞋,她穿上以后比我高了小半个头。那天晚上,她就是这样比我高着小半个头在操场上走着。但是她穿着我卖随身听的钱,依然劝我不要再卖了,要我把心收一收,在学习上再进一步。将来就业的时候才能有好出路。
她之所以这样劝我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的成绩已经从原来的中上游滑落到中下游,眼看就要垫底了。这样的成绩跟班花一样的女生是不相配的。这时我们刚好走到了紧邻操场的那个雕塑旁边,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女生模样,左手拿书,右手高举着一个地球,学校说是好好学习,造福全球。同学们说是“读书顶个球用”。后来我听说,有个学校把地球换成了鸽子,被人理解成了“读书顶个鸟用”,这其实是抄袭了我们校长的创意。我跟婷婷重申了这个雕塑的喻意。婷婷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我,后来我想那天婷婷是真心地在劝我。
关于我们学校,我没什么好说的。有的地方好,有的地方坏。最坏的就是在学时上偷工减料,三年的学制,竟然要实习一年。这既影响了我谈情说爱,也影响了随身听的销售。实习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我终于挂了两科,并因此不再担任宣传委员,我半年的班干部生活迅速结束。实习的时候,婷婷因为人见人爱,被安排到了学校附近最好的A医院实习,我被发配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县医院去了。对于这种安排,有一种明显的暗示,班主任老姚显然是对于错误地把我们两人安排为同桌而后悔了,现在他要亲自来拆散我们。
我看透了这个阴谋,始终保持着对婷婷的温柔和关怀,基本上每周一信,虽然还没收到回信,但已经按照自己的思路发出了另一拨问候。有时问问实习的情况,有时叮嘱不要对别的男人太热情,有时也问问有没有人要我的随身听,有时就画上一幅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懂的画。多年以后我回忆这些书信,才后悔没写最有震撼力的恰派诗是最大的败笔。当然。那时我已经基本不会写诗,只会写字了。一年毕竟太长了,纵使我有时会突然跑到她的医院去看她一会儿,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依然在悄然地发挥着作用。半年的时间吧,我就收到了婷婷分手的来信,既有对过去的不舍,也有对我今后天天向上的鼓励,但对于分手写得十分坚定,好像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
我也试图挽回败局,开始每天给她写一封信,但仍然没有写恰派诗。其实这个时候想写诗也没心情了。回信的结果还是徒劳无功。对于这样的结局,我可以想像得到。这样的结局不光是我一个人,只不过我比别的同学开始得早,结束得也早了一点。刚子和大杨为此专门跑来安慰我,吃光了我两台随身听的收益以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就当是别人的老婆叫你先用了吧。我听了黯然无语。
分手以后,我的精神受到了一定的打击。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是萎靡不振。我所在医院的宿舍是一栋老楼,估计是70年代建的吧,设施很老旧,男光棍住一二楼,女光棍住三四楼,也有一些结了婚没房子的住在那。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它的厕所,永远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大便池是一条沟一样的水泥渠,在拐角处连着下水道的地方敞着口。由于人多生产能力太强,加之冲水系统也并不是老开着。渠里就经常堆积如山。好在是排了值日,每天早晨都有人提水去冲。这时是最危险的时刻,因为下水管道连接处是敞着口的,楼上兄弟姐妹们的废弃物排山倒海地冲下来的时候,便会黄花飞溅。三米之内无人幸免。好在大家都很有经验,每次一听管子内声音异样,就会早早跳开,逃之夭夭。很不幸的是,那几天我的精神一直恍惚,有一次因为疏于防范被狂飞的黄花扑个正着,害得我那天不光多洗了一次衣服,鄙视了自己的身体一整天。而且患上了爱洗澡的毛病。
现在。我每次洗澡,都会想起那个医院、那个厕所和曾经的婷婷。
责任编辑: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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