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测“高僧”一路向东(之一)

小编先说：国学是这个国度所有传统学说、传统文化的总和。中华文化历来被学人视为大熔炉，西来的佛法教义，经过若干世纪的传承，也茁壮成长为我们的主流文化。如果仅仅把国学定义为儒家文化，是非常近视非常窄视的。李慎之先生在走访哈佛大学时，询问著名学者、汉学家史华兹教授，最近在研究什么，史答曰：“白莲教。”这个影响了中国近千年的宗教社团，一直被正统史官视为非主流，选择性忽略，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没有几个专家学者愿意“屈尊”来发掘白莲教之类的“旁门左道”的历史价值、历史意义。其实，唐宋以降，儒家血统也不那么纯正了，援佛济儒，方使儒学重新发扬光大。正因为多源化的发端，才造就了今天中华文化的多元化。佛学自两晋以来，一直在皇室和民间大行其道，全方位影响了华夏文明——文学、哲学、建筑、绘画、宗教信仰……

今天，我们一起来了解了解那些把佛法带到东方来的古典高僧的神迹吧。

东土高僧，最早西行求法的人是朱八戒。这位八戒不是传说中的天篷元帅，而是公元三世纪曹魏王朝的一个真实和尚，大名朱士行。他保持了两项世界纪录：第一个出家修行的汉家儿郎；第一个到西域留学的中原高僧。只因他的姓氏容易遭到调皮小孩的取笑，久而久之，竞在民间传说中演变为猪八戒，而且连出生日期也被推迟了三四百年，从三国穿越到唐朝了。不过，穿越时间隧道之后，八戒的使命仍未改变——还是到西方取经。八戒之后，法显、玄奘、义净等东土的高僧大德纷纷一路向西，求取佛陀真经。由是观之，八戒明明是唐僧的老前辈，在小说中却变成了唐僧的徒弟，乱玩穿越，确实容易造成人伦混乱。

不管怎么混乱，但主线没变，那就是我们中国的和尚对于佛陀诞生的西方极乐世界是无限向往的，我们和尚群的高级人才总是一路向西的。其实，在和尚西游成风的同时，也有外国的和尚逆流成河，一路向东，不论人种，不论肤色，只为一个共同的信仰。这些操着高深莫测的梵文、巴利文、吐火罗文、僧伽罗文的国际友人，不顾安危，不远万里，来到中原，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佛教的原教旨是要求信徒远离政治、超越国家、种族，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利他)，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这就是一种原始的国际主义精神。古时候的国界线也没有现代严格，人民出入境比较容易，这为佛法的东来西去、佛教的人才交流大开了方便之门。

第一个来东土弘法的著名大和尚叫安世高。从字面上看，这个人的姓名颇像汉家宗室，但事实上，他是一个王子，安息王之子，甚至还亲自登基当了一段时期的安息王。安息国在哪里?安息在西方以西，后来叫波斯，再后来叫伊朗。那时候的伊朗，国家信仰还不是伊斯兰教，全民崇奉的是佛陀教义。由于佛教始终没有解决好政教合一这个重大课题，高僧大德是不能兼职当国家一把手的，因此，为了信仰，安大士只得辞去国家最高领导人的职务，专心致志当起了一名“研究僧”。

佛教是开放式宗教，释尊一向鼓励学生独立思考，自我解脱，很少制定条条框框来限制别人自由平等的个性化思维。释尊讲课，非常精彩，忽而天女散花，忽而地涌金莲，有紧那罗奏乐，有乾闼婆跳舞，如有必要，还亲自播放3D影像——施展神通，示现欢乐瑰丽的西方世界，让芸芸众生体验到极乐净土的微妙与庄严。任何一个弟子有了疑惑，可以立即提问，不必举手示意。在这种宽松的教育环境里，每个学生都可以成为一个思想家。历史可以佐证，没有哪个宗教拥有佛教十分之一的经典，也没有哪个宗教能够培养出这么多的哲学家。凡事都有两面性，正因为太过自由的思考，令佛法没有统一的定式，所谓“一千个和尚的心目中有一千种菩提大法”，释尊涅檗后，很快就形成了宗派林立的局面，佛家内部纷争不止——你说你传承的才是佛陀正宗，我说我行走的才是慈航正道。每个人都有道理。安世高觉得长此以往，佛法必衰。于是，他那忧郁而深这的眼神转向了遥远神秘的震旦古国。这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佛法必将在东方发扬光大。

四月初八，佛诞日，晴，宜出行。安世高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东土弘法的不归路。世高大师跋山涉水，穿越沙漠，征服戈壁，横跨中亚，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了东汉末年。自汉明帝永平求法以来，佛教在中国小有影响，但未成气候。安世高以王侯的气度、智慧的头脑、奇幻的魔术，演说佛法，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前来围观。高僧们有个共同点，就是突破了语言障碍，不论是西游的中国和尚学习梵文，还是东行的外国和尚学习中文，都是外语“高才僧”，很快就能熟练地掌握一门甚至几门外语。安世高亦复如是，他于公元147年来到全球金融中心——洛阳，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熟练地掌握了深奥难懂的古汉语。汉朝嘛，当然说的是汉语。他不但会说中国话，也认识中国字，还能用中国字写出锦绣文章。这等文字般若，非常人所能及，高，实在“世高”。

只可惜诸行无常，好景不再，30年以后，“东风”压倒“西风”，本土的道教起义，黄巾军一路砍杀，天下大乱。洛阳城朝不保夕。安世高大师见势不对赶紧撤退，迅速退到了江南，他把佛法也带到了江南。又几年以后，安大师寂静涅檗，客死异乡。在华期间，安大师运用自己无上的智慧，亲自把若干佛教经典翻译为汉语，由此，他创造了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第一个汉译佛经正典的高僧。

(未完待续)

——本文摘自《国学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