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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胄之殇(上)

来源:公文范文 时间:2022-10-22 14:30:11 点击: 推荐访问: 甲胄

先死后葬,历来如此;但对你,我们可以破例。

主巷道坍塌的时候,巴达斯·洛雷登正跪在新辟的支道里。他听到木梁受压发出的吱呀声,听到一连串劈劈啪啪的断裂声。一声闷响将他掀翻在松软的泥土里,随后一切复归平静。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凝神倾听。或许不是即刻,但这条支道随时有可能跟着坍塌,关键是看位于主巷道和这条支道之间的拱形架构是否完好。如果那里受损,那么除了拱顶的残留剪力以及一排贴着墙面的承重木板以外,支道上方的重量得不到任何支撑,既有可能一下子全部塌陷,也有可能缓一缓,让压力和重量持续累积以后再爆发,正如学校里的差生常年承受缓慢而痛苦的压力,终于意识到自己压根儿就不该在这里。如果是后面这种情况,他首先会听到木梁发出惆怅的呻吟,然后拱顶的面板将在重压下开始弯曲、开裂,几撮泥土从面板之间的裂缝漏下来。自然,这一切都是理论推演。事实上,坍塌的主巷道堵住了他的后路,前方则是一堵坚实的泥墙,他已经陷入了绝境,无路可逃。除非有人能在可供呼吸的空气耗尽之前设法挖通堵塞的巷道,将承重结构重新架设起来,再将塌方物运出去,还得尽快找到通向这条支道的入口——否则他就死定了。

先死后葬,历来如此;但对你,我们可以破例。

这是数月以来,他头一次意识到周遭的黑暗。攻守双方在艾普-埃斯卡托伊的城墙下挖了无数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通道。他在这些地道里待了三年之久,常常一口气在里面过上好几周却完全没意识到周围的黑暗。只有在类似此刻的惊恐状态下,想看清周围环境的本能才重新冒出来。

想要亮光?没辙。他的手里满是松软细碎的泥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贴着泥地,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他厌恶那种触感。有意思的是,尽管在地道里待了三年之久,他仍然会对某些特定的事物产生强烈的情感。他敢发誓,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摆脱了这类困扰。

好吧,没有退路了。他估计剩下的空气还够支持倒一轮班次的时间。照目前的形势看,这算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面对塌方导致窒息死亡的结局,哪怕是早已丧失了畏惧能力的人也难免惊恐不安。没有后路,待在原地不动又行不通。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继续向前,寄希望于他们一直想挖通的敌方地道已经近在咫尺,而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的空气耗尽之前打通隧道。

换句话说吧,他面临的选择是:继续挖还是什么也不做。思忖片刻后,洛雷登决定开挖。就算不成功,这个举动也能尽快将空气耗尽,早死早超生。

大帝麾下的工兵没过多久就意识到常规的工具和挖掘技术应付不了艾普-埃斯卡托伊下方的重黏土层。为了对付这层黏土,他们心力交瘁,挖秃了不少铲子。直到大约三个月之后,一个在补给列车上游荡的老人将正确的方式告诉了他们。他说自己在战前是个掘土工,是打通黏土层开挖隧道的专家。他曾经花三十年时间帮助艾普-梅赛(在战争打响的第一年就被帝国的军队攻陷,在六天内被夷为平地)挖掘下水道。只要涉及在地上打洞,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他告诉大家,要挖开黏土层,你需要一根厚实的长方形木柱,有点类似于农场的门柱,在离柱底六寸的地方固定一块横板。将这根木柱(行话管它叫十字柱)以对角线的方式斜向后卡在隧道的顶部和底部之间,木柱的底部与黏土层截面的距离相当于腿的长度。然后你可以将屁股挪到横板上,背部平直地贴在木柱上,腿脚同时用力将铲子踢进黏土层。一旦铲面切进泥层,膝盖猛地向上一提就能将坚实的泥土铲出一点。将这些泥土带出来,倒给身后的清渣工。清渣工用长柄镰钩将泥土清到出渣车里——这是一种带轮子的小推车,再通过滑轮和绳索将泥土运往主巷道。在那里,清出的泥土倒进一种轻便的双轮小车,经由全天候上下运转的升降梯运出。在挖掘工和清渣工之后是木工。木工的工作是切割尺寸合适的木板,铺设在坑道的地面、墙面以及顶部。除了锯木板以外,这里的每一项活计都必须摸黑完成,因为地道里常会出现气阱,里面充斥着从沟渠中渗出的爆炸性挥发气体,即使是密闭的灯笼都有可能点燃它。

巴达斯·洛雷登个子太高,不算理想的挖掘工。将腿缩起来准备踹向铲子上方的横梁时,他的膝盖几乎要顶到下巴了。这活儿适合个头矮小身材粗壮、体型像圆木桶的人来干,不适合又高又瘦的前击剑手。不幸的是,除了他,没人愿意干这个。他扶稳铲子,将阔叶状的铲尖轻轻抵在前方墙面上,然后狠狠地踹下去,这样骨头因震动受到的冲击可以经由脚踝传向颈部。

当然,挖掘工通常不是独自一人完成工作。挖掘工用靴子将铲出的泥土踹落下来之后,将大量夯实黏土运出去的繁重工作就交给了手持镰钩的清渣工。但和洛雷登配合的清渣工被埋在身后某处塌方的地道里,压在几百吨重物之下,无法上工。这旷工的理由即使在帝国军队也是合情合理的。这就意味着,每铲三、四下,他就不得不扭动身子从十字柱上爬下来,面朝前趴着跪在地上,用两条脚将渣土扒拉到身后,活像一只在花坛里掘洞的兔子。

放弃吧,巴达斯,干脆放手吧。别学鼹鼠打洞了,体面地窒息而死吧。说真的,这一切显得如此荒谬。他是一只拼了命想啄穿大理石蛋壳的坚韧小鸟;他是吝啬鬼中的翘楚、守财奴中的大王(指的是自掘坟墓。能自己解决,为什么要付贵得离谱的费用给教堂执事?);他是一条藏在硕大无比的栎瘿中的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他是一个正在垂死挣扎的人。

忽然之间,触感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感觉有点像屠夫手持大刀切向纤维分明的腐肉,有一种鲜明的层次感。现在的感觉是撞上了某种障碍物,有可能是一堵由夯实黏土铸就的地道壁。比之前更为强烈的震荡和冲击沿着他的踝骨和胫骨传了回来。有变化了,任何变化都是令人鼓舞的。他使劲弯着膝蓋,直到它们触及自己的嘴角,然后踹了下去。前方不再是一堵一动不动、等待铲子切入的实体。那障碍物先是松动起来,然后开始倒塌。他顾不上清理渣土,不停地踹着。坍塌的泥土阻碍了去路,但他一门心思往前,顾不上按照正确的做法一步一步来(你总是这样,巴达斯,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上头)。终于,随着他的脚后跟狠狠一跺,铲子往前插了个空。他也跟着向前打了个趔趄,脊椎骨尾端被撞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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