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丰腴了流年。人来人往如花般盛开坠落,积淀成岁月的陈年往事。许多过往早已如昨日黄花,可是,记忆的璎珞中还残存着零星的碎片,拼凑起来,就如那一树盛开的绛紫,每一次盛开,她都用缕缕清芬掀起你尘封记忆的帷幕,把那一串串紫色风铃挂在门楣。
泡桐,一种硕大颀长的树木,不像梧桐能招来凤凰鸟,也不如法桐那样奢华。然而,它用它颀长的身躯,神秘的花色,馥郁的芳香,跻身于花树行列。接地气也不失高雅。它的花风铃一般的灵秀,栀子一样的芳香。成串的紫色花朵,宛若挂在大门的风铃,记载着院落里的聚散离合,摇曳着岁月的悲喜欢歌。
中原的春天是被泡桐遮盖了的世界,开满紫色喇叭花的大树,随处可见,远远地看到它们屹立于街角,紫色的雾霭笼罩着,庭院街亭,校园军营,用它硕大的伞形树枝,为他们遮风挡雨,看门护院。白昼遮阳,夜晚乘凉。嗅着它缕缕花香,围树夜话,无不欢畅。它沉默无语,却与我们一起经历着人生的团圆离别。
九十年代初,正是泡桐花疯狂的季节。我带着孩子汽车火车跋涉三十几个小时,走进军营大院。泡桐用幽幽的花香迎接着我们的到来。有生第一次见到开花的树,绛紫色的 喇叭型花,一串串的簇拥在一起。散发着馨香,花蕊里有甜甜的汁液。仔细地打量院中这颗伞形的开花树,不知道给她怎样的定义,是树?还是花?姑且叫她开花的树吧!从此,我们就与泡桐树朝夕相处,晨起看她叶片上滚动的露珠,夜晚,聆听栖息在它树叶上的蝉鸣。
军地分居的日子,一年,我和爱人的团聚寥寥两次,夫妻相思,父子想念,成了那时我们生活的主题。久别重逢的相聚,欢乐冲淡了许多的烦忧,让我们忘记了旅途疲劳,也忘记了一贫如洗的窘境。
简陋的十二平米的居室,一家三口蜗居在一处,两张木板床拼在一起,部队用来装“无人机”的大木箱立在墙角成了我们的衣柜,再加上一台21吋的电视。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厨房就在泡桐树的背后一间废弃的库房。粗茶淡饭,却能咀嚼出生活的味道。三口人在一起的欢乐气氛冲淡了许多烦忧,虽说家徒四壁,内心却感到很踏实。临时来队,临时的家,就在这泡桐树下。它见证着我们小家的变迁,见证着儿子的成长,也见证着这个军营小院的来来往往,汇聚着天南地北异域风情。
还记得同住小院,来自上海启东的杨,一个电教室的司机兵,斯文的像个白面书生,人和蔼善良。特喜欢孩子,每次出车回来都要带着我儿子去大操场溜一圈,让孩子过足了坐车的瘾。那年,他爱人也带着孩子来队小住。于是我儿子和他的女儿就成了好朋友,一起去登滑滑车,一起去捉知了,玩的不亦乐乎。我们两家大人也成了好朋友。
她爱人要回老家的时候,两个孩子难舍难分,我们大人也泪水盈眶。那以后的两年多,杨就转业回了老家,为了生计,为了孩子,各自都忙,已无暇顾及友情。启东,郑州,山高水长,再无他的消息。据他的战友说,他在老家做生意,风生水起,作为朋友,没有什么比听到他安好幸福更高兴,更安心的事了。
人生有许多的不确定性,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伤感。院子里的泡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儿子已经长成了毛头小子,他心里依稀还记得那个“杨叔叔”。偶尔会问问:'‘杨叔家的妹妹上学了吗?"溜走的光阴带走了许多人的记忆,许多身影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中,只是偶尔想起,那曾经熟悉的背影,吴侬软语的上海方言,只要他一家都平安比多少问候都珍贵。
不解风情的泡桐花不闻人间的悲愁欢喜,兀自随着季节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暮春时节,雨打泡桐,满地的喇叭花瓣,铺成了紫色的地毯,不免让人伤感。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杨在一场车祸中离世……惊愕,唏嘘,惋惜一股脑的袭上心头。
花儿谢了还会再开,人去了无重生 。有时候,生命脆弱的像琉璃盏,极易破碎,那条路上不分老少 ,而且谁都无法逆转。
窗外,细雨霏霏,泡桐花纷飞坠落,仿佛为这早逝的英灵祭奠。我小心翼翼地把我刚来部队时杨送给我的汤盆,洗了又洗擦了又擦,珍藏起来,以后的日子睹物思人,留一份怀念吧!
光阴荏苒,转眼,离开那座被紫色掩映的小院二十几年。每当泡桐花盛开,我都情不自禁的转回去看看,站在它的树荫下,闻闻她的花香,搜索爱情的热度,友情的温度……可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找不回来,只能留存在记忆中。
那颗泡桐树,因为院校修建,被连根挖出,小院面目全非不复存在,刚刚欲放的花蕾突然夭折,茂密的树叶,堆积在一起。幸运残存的树叶,仍绽放着绿色,倒而不死,死而不腐。
沧桑岁月,山水一程,星月轮转,万事悠悠。凋谢的已落入尘土,含苞欲放的令人期待。有谁还会记得她那一树绛紫,那一顶伞型的身躯,那一副朴素淡雅的姿容?然而,任时光匆匆流去,我依然记得那一袭神秘高贵的紫色,还有婆娑树影下跳动的橄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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