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几日了,没有了初次相见时的欣喜,甚至因为许久没有见到太阳而有些烦闷,果然物极必反,过满则亏。
下雨没有下雪好,虽然都是上天在某种意义上的馈赠,雪则能覆盖一切,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就拿家里门前的小路来说吧,由于许久没有修的缘故,上面露出了一些土,还有来往车辙轧出的车印,碰到下雨天总会变得泥泞不堪,让人望而却步,而当一场雪下来,甫就变成了通身洁白通往神秘世界的幽谧小径,且不说雪化后的场景,单单是见到它就足够畅快一段时间了。
雨的缘故,卧室里有着隐隐的潮气,母亲前些时候买的沉香还有一点,便拿到屋子里点上,霎那间馥郁的香气充盈在不大的空间里,厚重又安稳,有一丝丝的暖。
我搬来一把凳子坐在屋檐下听着潺潺的雨声,看院中结满果实的枣树,因为雨的浸泽枝叶弯得更低了,今年有幸可以吃到自家院里种的各种小果子,不过没有工作烦心又生出些许不安来,可是很快那丝不安很快被雨声吞没掉。
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我正巧在家中,初雨添新色,蝉鸣夏渐幽,把这个世界冲刷得更加鲜明可爱,不过那雨来的温柔,细细绵绵的,慢慢把世界载入夏天,趁我出神的时候,一只蜗牛悄悄爬到了我的脚上,我捏着它的壳把它放到旁边的地上,看着它一步一步往前爬,身后留下一条白白长长的痕迹,小的时候,碰到下雨天我会捉来很多蜗牛,把它们放在家中养的盆栽上,小小的一只爬上叶子,想象着自己也在爬树,遇到粗树杈就躺在上面看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我返回屋拿出手机拍给尚在济南的男友看,他感叹着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些小家伙了,转念一想,我也是呀,很久没在家里呆这么长时间了,很久没有见过成群的燕子,没听到过彻夜蛙鸣,也不见到下雨天才出来看世界的小家伙们了,它一出现,我首先竟不是感到惊诧,而是仿佛一直存在我的身边一样,融进我的身体,我带着家乡的漫天繁星,披着家乡的月色,把成群的燕子、满池的蛙鸣装进口袋,像一名侠客一样闯进江湖,在外头日复一日地奔走,回到家乡,仍是舍不得把这些还回去,入了心填了意。
这场雨来势渐猛,天上已经出现了白色闪电,不久之后就起了雷声,声音大得誓要把天劈出一个窟窿,我搬着凳子往里坐了些,以免渐大的雨势打湿了衣服,那雷声一个接一个从天际滑过,从远方来,打个招呼再走远,有的头也不回就去了远处,像极了顽皮的孩子。
小时候到了雷雨天就拉着奶奶去找雷声的来处,只因她对我说了这是天上雷公电母的杰作,小小的我脑海里便出现一幅有两个人在敲锣打鼓的画面,拉着奶奶的手一路走向西边,找来找去依旧没有雷公电母的身影,即使现在从书本上已经清楚了解到雷电形成的科学依据,但还是会觉得这世界上的某一处是有神仙存在的,他们站在高高的九天之外,默不作声望着凡间的红尘俗事、悲欢离合,听到下世的祈愿,便偶尔开个玩笑。
屋外的温度有些冷,我搓搓胳膊回到屋里坐在窗前隔着玻璃往外看,这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先前在屋外置身于雨中,那雨声沥沥围绕在耳边,仿若与她是一体,屋内则是两个世界,外界的雨哔啵混杂,屋内安静如斯,更有一种心安,果然还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好,不顾一切冲进雨中感受另一种心情的方式是一种冒险,而人生,永远也少不了这种冒险。
静坐听雨是少不了一本书的,雨天适合思考,这种白噪声有利于冲刷自己的头脑,像书本上的话一次又一次刷新认知,摒弃旧的、迷茫的,换上新的、清晰的,更好地去生活,更好地走接下来的人生路。
这已经是初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凉,炎热在夏末的几场雨中悄然散去,夏天静坐听雨,那秋天该做什么呢,登高望远亦或是出游赏秋,秋天的天空是美的,有时候早上醒来抬头望望天便知道是一个出去耍的好日子,奈何工作总是一个巨大的牵绊,于是便错失了好多好多出去赏览祖国大好河山的机会。
什么样的日子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呀,春天就踏青,夏天听雨,秋天登高,冬天雪夜围炉,都是为了在匆匆赶路的路途上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理理行囊,掸掸身上的尘土,重新踏上行程。
初夏的雨添了新色,夏末的雨就像是为这个明亮绚烂的夏日做一场盛大的欢送宴,给这副色彩清晰的水粉画画上最隆重的一笔,而今,初秋的雨又来了,刷亮了天空的天高云阔,静静等待着下一段不知名的奇妙缘分。
今年,大抵是不好过的,这雨也凑着热闹开玩笑,玩笑没有收住,带给这世间一趟艰难的路程,这路程之后的康庄大道一定是精彩的。
我坐在窗前,听雨,也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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